第22章-《刑侦笔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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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通缉令已经发布了,所有火车站,汽车站,机场,高速路收费站都已经严查。”陆俊迟道,“我以为,傅云初被发现以后会尽力逃跑。”这也是一般人的正常思维。
“不,他要去杀人……”苏回看了看资料上傅云初母亲的照片,然后又返回头去看了看那张名为《挚爱》的画,“当初连环杀手艾德蒙·其普在向警方投降前就杀掉了自己的母亲。头颅也曾经是他的图腾。我觉得,《挚爱》这张画画的应该是傅云初的母亲。而她站在那些装着尸骨的盒子面前,意味着她可能是他的最终目标。不过……”
“怎么……”陆俊迟问,他觉得那张画让他很不舒服,但是他解读不出这些内容。
苏回迟疑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推测道:“他在寻找答案,也许我们有机会,可以救下她。”
“傅云初母亲的住所并不在华都,她住在安城境内。“陆俊迟侧头看了一眼地图,在通往安城的路上,有一条国道和水路,如果苏回的预判没有错的话,可能傅云初已经跑出了他们的包围圈……
苏回想了片刻道:“城里最好留足够的人手,然后通知安城戒备,我不能保证我的推断完全正确。”
想在回想起在地下室之中看到的一幕,陆俊迟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。他深吸了一口气道:“明白,我马上开过去,同时申请安城的警方进行配合,其他的人员继续在华都搜查。”
较为幸运的是,他们现在在白虎山附近,而从白虎山到安城有一条近路,要比其他人赶过去快得多。
陆俊迟调转了方向,向着安城一路开了过去……
在夕阳西下时,傅云初把车停在了一处居民楼的楼下,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,但是他把那个门牌号记得牢牢的,至死也不能忘记。
这里已经不是华都了,而是安城。那些警察们再聪明,也没有办法反应这么快。
傅云初的身上穿着一身女装,他的个子有点高,但是长相阴柔,穿了女装以后并不违和,为了防止被追踪发现,他在换上这辆废车以后,就改换了样子,这些伪装也可以为他争取一些时间。
他庆幸,警方还没有查到这辆比较新的废车,让他得以逃了出来。
傅云初穿着高跟鞋,捂着手臂上的伤口,一路走到楼上,他敲了敲门,不多时,门应声开了。
开门的是她的妈妈,闫雪,自从离婚以后,她再也没有结婚,一直独居在安城。
在傅云初的记忆里,闫雪是美丽的,严酷的,冷漠的,他做得稍不如意,就会招来她的非打即骂。
事到如今,他看到闫雪,依然是紧张的,可是那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,是佝偻着腰,老态龙钟的。
不知何时母子之间发生了变化,儿时记忆里高大的母亲,早已比他矮了半头。
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,可是闫雪还是很快认出了傅云初,她看了看傅云初的女装,皱了眉头:“云初!你为什么打扮成这种奇怪的样子!”
“呵,事到如今,你还是直接就怪我。”傅云初把闫雪推进了门,他伸手把自己的假发撕扯下来,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刀,“妈,我在被警察抓捕着,我杀了人了。”
闫雪听了傅云初的话,低头看向了他手里指向了自己的刀,又看了看他的左手手臂,上面有鲜血早就染红了粗糙的包扎,难以想象,他就是这么从华都那边开车过来的。
闫雪明白了傅云初并不是在开玩笑,事情果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,她颤声问:“你是来……杀掉我的吗?”
“是啊,就算我死,我也会拉你和我一起!”傅云初举着刀质问她:“我今天来就是想要问问你,你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杀人犯,变成这样一个怪物呢?”
闫雪退后了两步,坐在了椅子上,望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,她苦笑一下:“呵,怪物……你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?”
她仰起头,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,这么多年过去,他成熟了,也陌生了,闫雪开口问:“那你认为,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?”
傅云初握着刀,他的双目血红:“我……我记得……我小时候,你总是打我,骂我,别的孩子可以得到母爱,母亲的拥抱,可是你永远都是在苛责我!你把只有几岁的我,丢在饮品店里,让我自己玩!”
“我时常抬起头,发现找不到你在那里,就惊慌到哭……我那时候恐慌,无助,我害怕你把我丢掉了,不要我了!”
“那些饮品店的服务员们,表面上怕你,可是因为你的苛责,她们背过去,都会说你的坏话,还会欺负你,她们会捉弄我,掐我!往我的食物里吐口水……”
“有一次我找不到你了,去后厨去寻找,和一个服务员撞在了一起,滚烫的咖啡泼在了我的背上,那个店员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咒骂我,我的身上留下了根本无法消除的疤痕还有洗不去的咖啡味!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而你发现了以后,你并没有安慰我,而是和别人一起责怪我!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!再到后来,你干脆就不要我了!”
“你把我丢给了我的父亲……你再也没有问过我,也没有看过我!你急于把我丢掉,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!”
傅云初的语速很快,手在颤抖着:“你总是不停地在打我,骂我,责怪我,埋怨我,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,你没有给过我一点爱!”
“你问我为什么不拥抱你,不给你母爱,我今天告诉你答案……”闫雪看着他,轻声道,这些话憋在她的心里这么多年了,如今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傅云初的双眼,“因为我害怕你,我的孩子。”
“我虽然生了你,但是这么多年里,我无时无刻不在噩梦之中,我读不懂你。”
“你小时候就那么小,那么可爱,就像是一个小肉团,你有时候会哭,有时候会笑,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肉团子,那时候我想,我要把我的所有一切都给你!后来你长大一些以后,从三岁开始,就无比的聪慧,无论是说话,还是走路,你都比普通的孩子早上很多,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么的骄傲,我多么爱你。而且我发现,你很有艺术天赋,你可以画出很美的画,熟练地运用色彩,你的美术老师对你赞不绝口……”
说到这里,闫雪的双目之中显出了胆怯:“可是你总是会不自觉地做出残忍的事。”
“我记得你从三岁起,就开始自己抓小虫子玩,蝴蝶,天牛,蚯蚓,还有鱼,后来就是小鸟。”
“无论是哪种动物,你都乐忠于把它们的头和身子相分离,然后看着它们垂死挣扎,自己在旁边露出满意地笑容。”
“我那时候试过各种的方法,我给你讲故事,我告诉你这是错的,我教育你爱护小动物,我严厉斥责你,我想让你和其他的孩子一样,每次你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,我就会提心吊胆,提防着你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!”
“我承认,是我的疏忽,让你没有一个完美的童年,也是因为我的没有看管好你,才让你烫伤,可是那也是有原因的。”
“我把你送去那些幼教班,老师很快就会来告状,说你不合群,和班上同学发生了冲突。”
“我带你去看医生,带你研究院,带你去一切可能帮助你的地方。可是,都没有用。”
“我是把你放在我的饮料店,可是那是我唯一在上班时还可以监管你的地方。我会在人群之后看着你,我以为把你只是有点孤僻,有点古怪,你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正常,但是我错了,我有一次看到了你的速写本……我看到了你的那些画……”现在只要回想起那些画的内容,闫雪还是会不寒而栗,她无助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,“从那以后,我躲得你更远了……”
傅云初张开口,有些无力地辩驳着:“但是那时候只是画而已……”
然后他想到,那也仅是那时候而已,他没有胜过自己内心的欲望。
闫雪叹了口气继续说:“我的工作压力大,我和你的父亲关系也不好,我时常严厉地骂你,打你,然后再抱着你哭,因为我无力,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接受你是个怪物的事实。”
“后来的一切还是发生了,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用手工刀划破了同桌的脖子,只是因为力气小,刀口没有太深!”
“学校想要把你开除,所有的家长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!”
“我终于崩溃了,我和你父亲因为你发生了激烈的争吵,他认为你是正常的,而我一直对你有所担忧。最后的结果你应该也知道了,我们离婚了,你转学去了华都才能够继续念书。”
“我是怕了,我是错了,那些魔鬼般的思想,是刻在了你的骨血里的,我不知道那些残忍从何而来,但是那些就是客观存在的……”
“我不了解我自己的儿子,尽管你是我的身体孕育出来的……”闫雪说着掩住了脸颊,她哭了出来,“我不知道……怎样才能拉住你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,你可能会走到这一步,我就是不敢承认而已……我时常做着梦,梦到有一天,我也会和那些女人一样,被你杀死。”
傅云初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,他儿时的记忆已经相对模糊了,很多现在闫雪说的事情,他都已经记不清了,自己真的是从那时候起就和别的孩子截然不同吗?
自己真的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吗?
现在他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回忆这一切,他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一直抱有着对闫雪的恨意,这么多年来,每杀掉一个女人,他就像是把自己的母亲凌迟了一遍,他认为是她的冷漠造就了如今的自己。
可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?
为什么从闫雪的口中讲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?
是因为他一直有一个魔鬼的灵魂,所以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?还是因为他自身的行为怪异,而闫雪当年所做的事情加剧了这种发展?
“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。我以为自己无力教育你,我麻痹自己,我告诉自己,也许你父亲说的是对的,我以为我把你丢开,不闻不问你就能够成为一个好人,一个乖孩子,我做错了事情,我没有肩负起教育你,监护你的责任,我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,你可以夺走我的生命……”
闫雪说着话,用枯瘦的手拉住了傅云初的手腕,“但是云初,杀了我以后,去自首吧……我求求你了……”
谈话进行到了这里,外面忽然一阵嘈杂,傅云初转头去看,远远地,他可以看到一些全副武装的特警,还有狙击手举枪瞄准了这个方向。
警察经常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!
“你是在拖延时间!”傅云初转头看向闫雪。
“没有……我没有……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过来,也不知道你做过什么……”闫雪摇着头,“我要是报警了,怎么还会让你去自首……”
傅云初从包里把枪拿了出来,抵住了闫雪的太阳穴:“你根本就是自私,你从来只是为了自己,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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