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??情书-《失眠情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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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圈子里人们都说,own是神一样的队伍,史无前例地披荆斩棘,从未见过这样强悍到不用考虑对手是谁的队伍,他们会书写下本赛区的奇迹。

    直到那个筹备洲际赛的下午,有人在基地外传话。

    “fuhu,有人找你。”

    少年挂着头戴耳机,拎着一根雪糕走出基地大门,然后看到了那段被他封死在记忆里,此生都不愿再见到的人,

    从扶氏锦衣玉食的生活离开,回归了市井烟火,他整个人显得苍老,眼角添了许多细纹。

    仍是记忆里那张脸。

    看到扶槐,男人激动地走前了几步,似乎想去拉他的手,却被扶槐躲开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生硬冷漠,“你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小槐,别这样。爸爸是来看你的……”他走前两步,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口袋。

    扶槐已经长得比他高了,他看他需要微微仰起头,嘴角挂着一点讨好的笑容,整个人显得卑微又狼狈,“爸爸这些年不是不想来看你,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听这些。”扶槐漠然打断了他,“你有事吗,没事就走吧,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男人垂下了手,自知两人之间的关系永远也无法修复,只能无力地捏了捏手心,眼底浮过一丝挣扎,“好吧,爸爸只是想说,你很了不起,你的每场比赛我都有在看,小槐,你是爸爸的骄傲。”

    他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,少年定定立在原地,很久,胃中突然翻涌,冲到门口的垃圾桶边,吐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   这句话在很长时间里成为他的梦魇。

    “你是爸爸的骄傲。”

    和这句话同时出现的,是烙印在脑海深处的灰暗记忆。

    那个霞光暗淡的午后,寂静无声的顶楼办公室,男人暧昧直接的话语,是刺痛的、令人作呕的背叛。

    连带着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道,担架推车上的滚轮滚过瓷砖,沉闷作响,交杂着“太平间”三个字,刺眼地晃过眼球。

    很长一段时间,只要坐在赛场上,他就会想起扶松的话。

    你的每场比赛我都会看。

    你是爸爸的骄傲。

    他居然成了他的骄傲。

    他的指尖开始发颤,延迟半秒的反应时间很难叫人看出问题,可他自己却发现自己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开始在舞台上闻到消毒水的味道。

    游戏人物死去的短暂几十秒时间内,太平间的灰白色调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偶尔在接近傍晚时分打比赛,霞光满布,他会恶心地冲进卫生间呕吐。

    聂一远以为他是胃出了问题,还带他去医院里看过,但检查半天,只说需要调养调养。

    队里条件上去了,配了营养师和心理师。

    察觉到扶槐的异样,也找他谈过心理问题。

    但扶槐始终三缄其口,有些话,就算烂在肚子里跟着他一起死去,也绝对没有办法说出口。

    就那样硬撑着挺过了总决赛,他们顺利再次夺冠。

    人们追捧他,夸他是天才,最后一波一人开团又拽又强,简直是在峡谷横着走。

   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长达五秒的停顿时间里,根本没有什么战术诱引。

    是他晦暗的、难堪的记忆纷涌,强势又不可违抗地,将他的思绪打成一团乱麻。

    他在s赛总决赛的赛场上,好像身体机能停止,毫无征兆地盯着屏幕出了神。

    最后是在队友的提醒下才回过神,绝地反杀,阴差阳错地造就了一挑四开团的史诗级画面。

    赛后,扶槐就向聂一远提交了退役说明。

    他的状态没办法再打比赛了,上一场是他侥幸而过。如果再这样下去,队友的努力和配合都会被他一人拖累。与其这样,不如趁着新赛季还没开始,趁早物色新队友培养默契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退役申请,他正当黄金年龄,又是冉冉升起的新星,是赛区的希望,怎么会说退役就退役。

    因为这件事,扶槐和其他队友的关系弄得很僵,更成了电竞圈子骂名最高的选手。

    从own离开,任由这样晦暗的记忆带着他沉沦了几年,肉眼可见的,他开始颓然沉郁。

    但事情也不尽灰暗,own的其他队员虽然对他很是气愤,但过了两年三年,这样的气愤也缓缓被时间磨平,他们开始尊重和理解不同的选择。

    再联系之后,关系倒也不错。

    而他在林乌宇这个不大靠谱的心理师指导下,涉足了电竞直播,算是一半脱敏治疗的效果。

    紧接着,就是林意七的出现。

    古灵精怪的一个小孩。

    和他不同。

    她像一朵花,灿烂又向阳。

    恰如油画牡丹的花语:

    一尘不染、被偏爱,被温柔以待。

    她是在爱和呵护里长大的小孩,会理所应当地爱人、也会理所应当地索求被爱。

    她永远带笑、永远直率。出现在他的生活中,好像覆盖天幕的灰瓦被凿破了一个洞,阳光和色彩从缝隙里漏了进来,终于眷顾到了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自此,生活好像终于有了转机,他被阳光拥抱,他再次踏进赛事队伍。

    好像一切都在变好。

    可就在这样平稳趋好的午后。

    扶松又出现了。

    好像一夜将他所做的努力又打回原型,属于从前的回忆又铺天盖地袭来,晦暗的、令人作呕的将他吞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样的故事,林意七是头一回听到。

    她和扶槐像是两个世界的人,在他经历那些小心翼翼的、敏感的情感试探时,她还在没心没肺地撒娇要爷爷举高高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她经历过的最伤心的事情,不过是傻傻地被人骗走存款。

    难以想象,在她抱着游戏机啃雪糕的同一时间点,在另一座城市,他却在干呕着,在记忆深处的晦暗深渊搏斗挣扎。

    是超出了林意七认知水平的经历。

    她蹲坐在扶槐身侧,很久,竟然想不出话来安慰他。

    只觉得语言实在贫瘠,她的阅历也实在单薄,对于他的往事,她竟不知要如何慰藉。

    半天,话没说出来,反而先掉了眼泪。

    先一步,扶槐将她带进了怀中。

    早春薄凉的气温,他的衬衣冰凉,手指也凉得不像话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。”他的嗓音发哑,明明是在揭自己的伤疤,却反过来像在安慰林意七,宽大手心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,温声说,“抱一抱就好了,没事。”

    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。

    从前是生来就在沼泽,任由晦暗记忆带他沉沦;

    而如今见识过阳光,怎甘愿轻易放弃。

    走道灯又亮起,林意七的浅色裙摆沾上了点灰,漂亮的眼线也微微晕开一点颜色,像一朵娇滴滴的花朵为他哭泣。

    扶槐亲吻过她的眼泪,柔声说,“小宝,回去吧,地上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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