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却也有无动于衷者,怔怔注视皇宫方向。 “冯玉?”吕不闲循望过去,轻轻道,“还真成了教习。” 李飞闻言,忙道:“吕经历,沈哥,前日晚间,我去找过冯玉公子……” “情况如何?” “执礼甚恭,谈笑甚欢,还留属下吃饭。” 吕不闲和沈青云互视,再观冯玉。 和之前仙市初会相比,此时的冯玉,浑然没了少年得志的桀骜。 沈青云看得仔细,发现对方眼神皱皱的,像是被各种情绪折磨得变了形,却又强自压抑,看上去深沉了不少。 “成熟了许多,”吕不闲喟叹,“两位冯大人在天有灵,亦当瞑目了。” 沈青云点点头,正要挪开视线,又挪了回去,看向冯玉身后的蒙童。 “咦,还是教授六小龄童的教习?” 所以上次,是差点就见面了啊…… 见大姐头绷着脸,比冯玉还深沉,沈青云忙挪开视线,调整情绪,等待宫门大开的声音。 稍时。 门未开。 声先响。 响彻全城。 “娘,俺二狗啊,银票藏在贴墙床脚外侧,你抠开拿铁钩子一钩就出来了,银子分花花一半,让她改嫁去,没生过娃好整得很……娘,二狗不孝,在这儿给你磕头了。” 沈青云眼睛尖。 就这短短五六句,喊遗书的亲卫,已经从心到嗓子,废了个彻彻底底,哭嚎着退到一旁。 这一嗓子,对知情人来说,不啻于当头一棒。 管你心思多晦暗,情绪多复杂,城府多阴深也挡不住,直接被劈得破防。 远处的不知情者,刚听完莫名其妙的改嫁之语,又闻得前方传来的哭嚎,更为疑惑。 “这说的啥?” “不知道,但……前面的人哭啥?” “花花是谁,为何二狗要他改嫁?” …… “想哭就哭,”沈青云看向身旁忍得颤栗的李飞,“不丢脸。” 李飞闻言,心防大破,却又狠狠一咬牙,通红的眼珠,憋得暴突…… 却仍只颤栗,就是不哭。 “旧日同袍英勇如斯,我,我当笑才,才是!” 咬着腮帮子说完这话,李飞便开始抹泪了。 就在此时…… “国难当头,仇寇狰狞,秦武兴亡,匹夫有责,今以死战,护儿茁壮,愿儿承志,勿忘本分……” 李飞崩。 沈青云的眼睛都红了。 他知遗书难看,所以一路不看。 却没想到,听第三人说遗书,更为破防。 朱雀前街,哭嚎声更甚。 其中时不时夹着一句对楚汉的切齿咒骂。 更有勋贵,体内凉血再热,奔向皇宫…… 第二份遗书,内容更为直白,轰破了一条街人的心防。 “是,是遗书?” “狗日的楚汉!” “二狗,花花……那,那是我邻居……” …… 蒙童懵懂。 尚不知事。 但情感这玩意儿,足以无视懵懂和无知,从心灵最底层,给你一大耳刮子,让你哭。 大姐头小嘴用力,都嘬成了一个点。 忍得住哭,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。 沈青云不忍看,眨去眼里湿润,转了视线,落在冯玉身上。 冯玉在笑。 笑着流泪。 设身处地体悟良久,沈青云叹了口气。 “希望他真能走出来……” 喊遗书的人,喊一封废一个。 听遗书的人,听一封痛一次。 从皇宫中走出的队伍,前面的人一个个往后撤去。 至朱雀后街,秦墨矩站在了队伍前头。 他身后,是一群捧着空木盒的素衣太监。 帝皇朝天一拱手。 国运卷舒如云,激荡如海。 “秦武历尚武二百二十三年三月廿八,秦武人拒敌于国门八十九万里外!” 时间。 地点。 人物。 事件。 距离。 简单一句话,让所有的悲伤愤怒,有了具体的锚定。 也让激荡卷舒的国运,定型。 天谴人有感,抬起朦胧泪眼。 空中有人。 形如秦武军士。 前方仇敌万千。 背后故土同胞。 众人怔怔凝望此幕,心空荡荡的,似乎所有的情感,都注入了天上的军士之中。 “定,每年三月廿八日,为军魂日,君民同体,祭为国捐躯者!” 空棺祭奠。 至此落幕。 五境灵舟,于城外落地。 空棺一一送入。 紧跟其后的,是亲卫司剩下的一批旧军士。 见天谴人久久不愿离去,沈青云暗叹口气,吩咐鼓鼓先行。 “吕哥,我也要出发了。” 吕不闲点点头,红着眼道:“一路小心。” “沈哥,我……” 沈青云对欲言又止的李飞笑了笑,离去。 目送沈青云消失,吕不闲看向李飞。 “咱律部讲究个各司其职。” 李飞忙道:“谢吕经历教诲,属下省得……请吕经历吩咐。” 吕不闲看向正散去的蒙童身影,视界里的冯玉,依旧深沉得像块冰。 “看着他。”